我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被告知自己异于常人的。
那是心智尚未成熟,尚不懂何为生死的我伏在父亲的病床边听到的真相。
在我有些遥远的记忆中,父亲有着瘦骨嶙峋却温暖的手,满载注视着我的慈爱目光。由此看来,那时候的我是喜欢着父亲的。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让我的脑袋被他只有薄薄一层皮包裹着的指骨触碰得有些生疼,许久之后,他缓缓开了口……
模糊的记忆中,我听完那有些严肃的内容之后吓得扑到母亲的怀中哇哇大哭开来,不停撒娇,大喊着我不要变成妖怪,哭闹着累到睡着。泪眼朦胧的哭闹中,父亲连声说着对不起,母亲则是不停拍着我的背哄我入睡。
之后一年逐渐懂事的我才将这件事当做事实接受,那时候父亲已不在人世,弥留之际好像对我说了些什么,但是如今的我早就想不起来。
我开始憎恨起寄予我这诅咒之血的父亲,憎恨起打破了禁忌与妖结合的祖先,而我则是半妖的后代,带着污秽之血世世代代被天神惩罚的可悲人类。
背负着祖先之罪,让我和妹妹从出生开始就体弱多病。
童年的记忆,多数是在床上度过的,一家四口却有着三个病患,唯一健康的母亲从早到晚任劳任怨地照顾着父亲,我和妹妹。生活过得非常拮据,没有收入的家庭靠着低保和母亲的娘家每月寄来的少量生活费一天挺过一天地过着日子。
在病假与学习的日子明显前者居多下,我和妹妹靠着自己的努力逐年升学。如今的我身体不能说是完全康复,至少已经可以正常生活,当然不排除之后像父亲那般病情加重的例子;而妹妹虽然学习从未间断却在两年前病情急转直下,在医院经抢救无效后宣告死亡。
祸不单行的是,在她遗体被送往家中的途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陪在妹妹遗体身边的我以及悲痛莫名依然强打精神安慰我的母亲在运输途中的某个时刻好像被催眠了般毫无记忆。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的门口,我们看着空空的担架再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诅咒般地,这个案件到现在还没告破,流言蜚语中,这个污秽的家庭更添了一分悲剧的色彩;嘲笑般地,父亲和妹妹的离世让本来在经济上紧绷的我们这剩下的两个家庭成员告别了忍饥挨饿的生活。
我已经可以自己上学,这两年的病痛折磨也少了很多;母亲找到了一份工资不算高的工作维持生计,和娘家的人断绝了往来,原因大概是前段时间那边的人不断地过来劝母亲改嫁闹翻了。
相依为命的两人到现在终于像拨开乌云见青天一般开始有了正常的日子。
但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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